很久很久之前,有个年轻的人,虽然十几岁开头,但却骄傲气盛。
他很机灵,跑得很快,在他生活的整个城镇里几乎没有了能跑得比他还要快的人。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与平常人的不同,他跑得比别人快并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,而是必然。
他从自己的父亲口中了解了自己的血统,于是便拜自己的父亲为师,开始留胡子并学习与恶魔等奇异生物对抗的技巧,以及猎杀女巫。为什么要猎杀女巫?他从来不问父亲这个问题,也从来不问自己。在一年后,他亲手杀死了一位女巫,成为了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女巫猎手,倍受同族人的青睐。
即便是与人类一模一样的身躯,也没有激起他的同情心。他毫无犹豫地将染上自己鲜血的弩箭射穿了女巫的脖子,然后睁着眼睛盯着躺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的她。她的嘴唇还在不停地动着,想要用已经被弩箭撕裂的喉咙说些什么,不过不可能了。最后她咳了一下,血液从嘴里飞了出来,紧接着便没有挣扎了。
这一幕对他而言并不会产生任何的罪恶感,反而引以为荣。
从此之后,他告别了自己的父亲,开始了自己的游历。他从未深思父亲临别时对他说的话,“世界万物都有存在的道理。”
他旅行到了人生中的第二座城市,和一切摆脱父母束缚的孩子一样,他开始尝试一些新的东西。他先是走到了这座城市里的一间酒吧,直言大喊了一声要最烈的酒。
这时候天还亮着,酒馆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。
吧台的服务员看了看他,笑了出来,本来是想倒一杯牛奶,但还是拿了一杯啤酒给他。
他一脸欣然的迅速举起杯往口里倒,结果感觉到有些恶心的口感后,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。可为了面子,他硬撑着将啤酒吞进胃里,连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,只是觉得恶心。即便如此,喝完后,他还是大言不惭地说:“这就是你们最烈的酒吗?也不怎么啊。”
服务员笑着说:“这杯就算请你了,现在可没什么好酒,要喝酒你得等晚上来。我们店要收拾了,就先请你出去了,可要记得扶好门框。”
在他走出酒馆后,酒馆里的那些零零散散的人并没有出来,反倒是忽然传出来众人的大笑。
黄昏的光把白云染得金黄,即便只有小小的几朵,却也为整个天空添色了不少。夜色染进天空之前,他在森林的附近找了间客店。紧接着他放下行李,吃完了饭便趁着黑暗摸进了树林里。这是一片沼泽森林,茂密的树木用以隐藏行踪,沼泽则是用来避免行人进入森林里或者恶魔的接近。恶魔长期活在充满灼热岩浆的地狱里,因此它们非常怕水,沼泽里的水坑与烂泥足以让恶魔葬身于此。
这也是那群女巫猎手会随身携带“圣水”的原因。
他四处望着,靠沼泽里的水坑反映月亮微弱的光来洞察四周,鼻子也不停地抽动,仿佛是在找寻着新鲜泥土以外的味道。
忽然,他似乎发觉了什么,立马往一个方向不停地跑去,直到尽头出现了微弱的灯火。那是一座木屋,窗里透出来的灯火幽幽。
那位女巫也似乎已经察觉到了,举着蓝色火焰的火把在林间走动着。
他从背上拿下弩箭,用箭头割伤自己的手臂,使其染上自己的鲜血,紧接着拉弓搭箭。他疾跑而去,很快跑到了女巫身旁。女巫依旧像没发现他的样子,直到他将手指扣下扳机时,女巫忽然回头向他微笑。弩箭脱而出,插入了女巫的心脏,使她倒了下去。燃着蓝色火焰的火把也跟着掉了下去,竟将水坑里的水点燃了,焚烧着女巫自己。
就这样又杀了一位女巫,他开始在女巫猎手中名声大噪。不单单因为他是最年轻的女巫猎手,更是一位在几个月时间里连杀两位女巫的女巫猎手……当然,在此半年后,他杀了第三位女巫,因为他又到另一个城市去了。
在来到第三座城市时,那时正好是夏天,天气炎热,一切死物都腐烂得很快,因此滋生了不少老鼠、蟑螂。
在他杀掉第三座城市附近生活的女巫后,回到那座城市里,在夜晚他熟睡时,一只极度饥饿的老鼠咬了他手臂。即便他很快起来挥动手臂将老鼠摔开,但老鼠还是已经将他的手臂咬下了一个口子,有了些微微的血迹。他爬起来看见那只老鼠被摔向墙后,躺在墙边一动不动了,于是便继续睡觉。
第二天他手臂上被老鼠咬的位置起了一个水泡,但他没有太在意。
又过了几天,他来到另一座城市。旅途中他常常头晕眼花,他以为是这几天没什么食欲的缘故,准备在城市里大吃一顿。但等进到了餐厅里,极其美味的食物摆在他眼前时,他却依旧动不了口。而且这间本应该挤满客人的餐厅,现在却生意萧条。
他忍着将食物递到口中时,却感到恶心,似乎就要呕吐出来。
他从餐厅里走了出来,什么也没吃,虚脱着靠在餐厅外的墙上。即便什么事情都没做,却已经浑身大汗。
他慢慢地走着,直到路过餐厅后面的小巷里,他看见了一具已经腐烂的人的尸体,老鼠与各种昆虫正在分食这具尸体。明明恶臭已经扑面而来了,却还没有人发现这具尸体吗?他再也忍不了,于是胃里的东西都一一呕了出来……紧接着,他眼睛惊恐般的直直盯着地面,那是因为自己的呕吐物里,有数十只不知名的虫子在挣扎着。
他扶着墙壁继续走着,而走了几十步就已经走到集市了。
可是集市里,成百上千个人坐着或是躺着,费力地喘息或是已经没有了呼吸。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,前些天长着水泡的位置,现在也已经溃烂了,而且与那些 在集市里死了的人身上的溃烂几乎一模一样。如此恐怖的一幕就这样发生在他面前了。
就像恶魔撒旦降临一样。
但对他而言,这只能用一种说法来解释,那就是巫术,这是女巫的诅咒。
他拔出了皮带上的护手剑,虚弱的往森林的方向走去。女巫猎手的护手剑均是用女巫猎手的鲜血来淬火铸成的,每一代年老的女巫猎手都会以自身生命所换来的鲜血来给剑淬火。目的是使护手剑无论何时何地,都能轻而易举的斩杀女巫。甚至连普通人,只要握着这把剑便能将永生不死女巫砍伤。但目前的这种护手剑,几乎已经绝迹了,因为再也没有年老的女巫猎手会为此献出生命。现在他手上的这把剑,已经算是古董了,这是他几百年前的祖先的鲜血淬成的剑。
他慢慢走着,摇摇晃晃的。明明才刚走进森林这种空气清新的地方,他的呼吸却变得紊乱,时大时小时快时慢。而且气流像是在往头上涌,而不是往肺里进去。就像是在冲击耳膜,每次呼吸耳膜都会被刺痛一次。
没过多久,他的一条腿有了酥麻的感觉,一开始只是膝盖,但是渐渐地蔓延开来,使他整条左腿都麻痹了,连膝盖都有不能弯曲。他开始拖着自己的左腿走,一拐一拐的。
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戏耍过一位瘸腿的人。打他一下或者是偷拿他什么东西,让他一拐一拐地追自己。可是现在,连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、鸟儿悠悠的鸣叫,都让他觉得那是嘲笑。仿佛世界万物都在这一刻嘲笑他。他愤怒地握紧了剑,用剑插在土中支撑自己继续向前走。
莫名其妙的,他忽然间想起了他的母亲。
他从未见过他的母亲,即便他父亲说过,是他母亲抛弃了他们父子俩。因此,他从小到大从未去想过他的母亲……但是现在,他莫名其妙地想见她。
幼年时,和他一起的许多玩伴都会在母亲身边依偎。每一次到傍晚分离时,他们总有母亲来叫他们回家 。只有他在大街上,广场里,或是河边,酒馆门前……一直待到夜幕降临。运气好时,总会遇见几个天还没黑之前就喝醉了的酒鬼,趁他们醉倒在酒馆门前的时候,偷走他们口袋里的钱。紧接着他会回家,一个人在乌漆麻黑的房子里等着父亲回来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了,现在他的脑子里都是过去的回忆。
他的眼睛里开始冒金星了,眼前的天空变得暗淡,树木反而变得白而发亮。脚下明显有踏水的感觉,但他的眼睛已经无法去注意那些了,连他的耳朵也听不到任何踏水的声音,只剩下了耳鸣。
突然间,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拿着竹篮的女性,看起来美丽成熟,几乎完美得无可挑剔。
这和他脑海里构思的母亲的形象一模一样。
“妈妈。”
他轻轻地说了出来。
那位女性竟听见了这细微的声音,转过了头来。
等到他看见那位女性的眼睛后,他身为女巫猎手天生的直觉告诉他,他找到女巫了。
他快速从地上拔起剑,用尽全身的力气投了过去,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平衡。他倒了下去,在眼前最后的余光里,他看见剑飞向女巫,将女巫的手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。他安心了。无论这把剑所划开的是多么小的口子,这都足以能让女巫身亡。
他倒了下去,躺在冰冷的水坑里,看着眼前一片白芒和他的母亲轻轻移动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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